「晚吟姐姐你是金枝玉叶,芊芊玉手自然要提笔抚琴。我们乡野女子便只能做些粗活,否则啥也不会岂不惹人笑话。」
我叹了口气,耕种是我讨生计的本事,种花是怕朝不保夕的时候还能养活自己。其实我很羡慕叶姑娘出身高贵,才华出众,到哪都有光亮。
「可是小花儿,你知道万物生长的季节,闻过稻花吹早香,看过层层山脉重峦叠嶂起伏连绵,也看过云霞出海曙,梅柳渡江春。你能遍栽花卉无余,也能种春粟收万子,你知道瓜果何时最香甜,也知道风何时起,雨何时落,雁何时归。」
叶姑娘说得那样意犹未尽,她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,说她从小就长在高墙大院当中,我泛舟采莲时她却只能困在三纲五常中磨墨濡毫。
「若入闺阁能习得琴棋书画样样俱全,若为巾帼能沙场点兵见大漠孤烟,若是厨娘能品柴米油盐尝百般滋味,若做农妇亦能采桑煮茶耕天地万物。
「世间女子虽有贫富却无贵贱,官家女子端庄,江南女子温婉,边境女子飒爽,岭南女子俏丽,各花自有千种风情、万般姿态。你不必妄自菲薄,殊不知你眼里也藏着所谓的金枝玉叶未曾涉足的山辉川媚。」
我在江南古镇生长,又在天子脚下匍匐,见过春华秋实夏蝉冬雪,也接触过三教九流各色人等,却从未有人说过这样的话,这样让我心头为之一振的话。
直至很多很多年以后,我想起这番话仍觉受益匪浅,忘不了那年她在我心头下的那场槐花雨。
春分过后,京城正值雨季。
若是在江南,定然是一番云烟轻卷、草木微摇的好景色,我也背着锄头埯瓜点豆。但是京城的雨总是惹人厌烦的,我便赖在品兰阁吃点心。晚吟姐姐的胃口不大好,就把王爷赏赐的吃食全全给了我。
有时我也会在品兰阁练字,晚吟姐姐就捧着书卷在旁边温柔笑着,拾翠细心帮我磨墨,只有斐红端茶倒水对我们翻着白眼。
我的字仍写得不好,晚吟姐姐会在边上指点一二。不愧是太傅的女儿,她写得一手极为漂亮的簪花小楷,比娘亲写得还要好。我立誓以后一定好好习书练字,成为一个有文化的美妾。